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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晨报】修典荣 医生做得越来越保守了

作者:北京晨报 来自:北京晨报 时间:2017-01-04 文章点击率:

——《北京晨报》(2016年12月21日第B01版)

虽然修典荣是全国最早用胸腔镜做肝肿瘤切除的医生,但他却说,他这个医生,越做越保守了。这个保守,包括他劝急着手术的病人,能不手术就不手术;包括他不会随意给发烧的病人用抗菌素,甚至包括他不那么看重体检……对医学乃至生命的理解,使接下来的采访,一点儿不像面对一个三甲医院拳头科室的科主任,更像是与随和熟人的聊天儿,但他的病人,却会在出院回家后,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对那里的医生滔滔不绝地介绍“北京的修主任”,中心意思无非两个字:靠谱!

做了20多个小时手术的“站神”

北京晨报:你是“普通外科”主任,自己的专业是什么?

修:肝胆胰,胃肠,乳腺,甲状腺都属于“普通外科”,我的专业是肝脏和胰腺。当初我上大学时候才15岁,想法很简单,就觉得人得生病,自己学医了方便。选专业的时候也简单,就在“普外”里选了个难度最大的,就是肝和胰腺。

这两个的手术难度是“普外”中最大的,外科大夫能做腹部其他手术但未必能做肝脏和胰腺手术。很多手术即便再难,做不下去了,但也不会马上威胁生命,但肝脏手术不是,如果碰到了大出血,没有足够专业训练的人会下不了台的。胰腺里有各种消化酶,胰腺炎就是因为这些酶跑出来了,消化了周围的器官引起的,胰腺手术如果不成功,整个腹腔都会被消化得像一片“泥沼”,如果是肝癌和胰腺癌,手术难度就更大。

北京晨报:你做过最复杂的手术是哪种?

修:有一个特别复杂的手术,是我们和“心外科”联合做的。那是一个肝癌病人,癌肿长得太大了,已经长到胸腔里了,连心脏的血管里都是癌肿。手术必须开胸,清理血管中癌肿,同时换个新肝。

“心肝宝贝”这两个最重要的器官都坏了,难度可想而知,那个手术我们一共花了20个小时,不吃不喝,一直站着手术,我也由此被称为“站神”。如果说平时,手术时间长的,应该就是胰腺癌了,要一点点剥离,完整切掉瘤子,然后一个部位一个部位的再接上。

北京晨报:你的一些手术在全国最早开展的吧?

修:确实,在正规医学杂志上检索,我主刀的腹腔镜下部分脾切除手术,经胸腔镜经膈肌肝脏肿瘤微创切除手术,是在全国最早开展的,在北京最早开展的还有一些其他手术,但我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因为所有的外科手术,一共2500种,已经在19世纪的时候就完成了,后边再有,都只能算是改良,这是《新英格医学杂志》说的,它是国际医学权威杂志。之后,没有再出现像“麻醉”、“细菌消毒”这样的里程碑了,包括腹腔镜这样的手术微创化,也只是被称为“有争议的里程碑”。

腹腔镜手术切得更干净

北京晨报:这也是很多病人担心的,他们觉得不开刀用腹腔镜切除癌肿,会切不干净。

修:这个疑问现在问的人少了,更多的人来了就问:能不能做微创?因为他们知道,腹腔镜进到腹腔中,是可以360度旋转着看的,而且是镜下看,一是能看到的区域很广,而且可以和病灶离得很近进行观察。但开腹手术的切口是有限的,最多看到切口附近,再广、再深就难了,所以腹腔镜的手术视野更清晰。

至于人们担心的“手术种植”,就是肿瘤切下之后,在拿出的过程中又撒落在周围了,这个担心没必要,因为腹腔镜手术时,肿瘤切下来之后马上装在标本袋里,最大程度的避免这个问题。而开腹手术就没这问题吗?问题也同样存在,如果医生的水平不够,开腹的手术做得拖泥带水,照样可以“播种”,因此,关键是看疾病是不是适合做腹腔镜微创,还有微创医生的水平。但从腹腔镜微创技术开始至今,各国对腹腔镜微创手术与开腹手术的效果进行对比,并没发现明确证据提示腹腔镜微创手术有大家担心的这个问题,治疗效果是一样的,创口还更小。

信命也是尊重生命规律

北京晨报:中国外科技术和发达国家差距在哪儿?

修:国际顶级的医生大多在美国、欧洲和日本等发达国家,其中一条是欧美选择学医的人,都是高材生,收入高,他们医生整体的工作量比我们小很多,有更多的时间去钻研,开发高新技术,这一点中国和他们有差距。

中国病人多,医生有更多的临床经验,从综合的医疗服务能力上,中国比美国强,我们用很低的成本服务了最多的人群。很多美国加拿大定居的人为什么回来手术呢?因为我们的手更熟练,因为我们病人等待的时间比欧美要短得多。

从具体技术和理念上,我们现在和国际接轨很好,至少在我们这里,每周三的上午是全科的病例讨论和汇报,每周都要有一个医生,向大家介绍今年之内,国际上最先进的研究报告,都是英语的国外文献,我们得知道自己处于什么位置,不能国际上已经有了新技术,我们却让自己的病人享受不到。

北京晨报:从学医到现在,你自己的医疗观有变化吗?

修:刚做医生都是觉得手术刀能解决一切,希望通过手术能“放卫星”,但到现在,我越来越保守了。昨天有个肝血管瘤的病人找我,他的肿瘤直径有7厘米,一定要做手术,因为他听说,超过5厘米直径的血管瘤就危险了。我劝他观察,他说怕在打篮球的时候冲撞,血管瘤被撞破。我说,如果撞成那种程度,肝脏本身也被撞碎了,血管瘤并不会比肝脏更不禁撞,既然现在没有任何感觉,为什么非要去干涉它?

韩启德院士在一次发言中说,医学只有8%的作用,很多人觉得这8%太少,其实已经不少了!说极端点是人得信命,其实也就是必须尊重生命规律,疾病规律,比如胰腺癌,美国有一个登记网站,涵盖了全美国28%的人口资料,他们的数据显示,30年来,各种手术、药物都有创新,尝试,但胰腺癌这个病的死亡率,始终没有任何改变!乔布斯就是胰腺的肿瘤,他那么有钱,医学也没有办法挽救他的生命。医学就是有局限的,这个时候就不要为了治疗而治疗,如何能筛选出那些可以从手术治疗中获益的病人,并且保证手术的安全就是现在的重点了。

(下转B02版)

修典荣

中华医学会外科学分会委员,中国医师协会外科医师分会委员,中国医师协会外科医师分会微创专业委员会常委,北京医学会器官移植专业委员会委员,中国医疗保健国际交流促进会结直肠癌肝转移治疗分会秘书长。

长期从事普通外科的临床和基础研究工作,有数百例肝脏移植手术的临床经验。率先在国内与其他专业教授一起开展了胰腺癌的粒子植入治疗。近年来在大肠癌肝转移方面与相关学科合作做了大量复杂细致工作,达到国内先进水平。先后有100余篇有关胰腺、肝脏和腹腔镜等普外科疾病研究的论文发表在国内核心期刊和国际SCI杂志上。

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外科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

北京大学第三医院普通外科和肝移植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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