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心理上的改变,包括对同事,对科里的感情,可能都跟之前不一样,真的难以用文字来形容。”
5月11日晚,北京大学第三医院(以下简称“北医三院”)援鄂医疗队队员崔曼与封面新闻记者说起在武汉的日日夜夜,似乎还没从一个多月前的“战斗”中完全抽离。作为北京最大公立医院之一的急诊科护士长,这位“80后”北京姑娘将迎来自己从业生涯的第10个国际护士节。
根据国家卫健委此前公布的数据,4.26万名援鄂医疗队员中,护士达2.86万名,占比近70%。从2月7日到4月4日,崔曼和战友们进驻收治重症患者的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参与救治过百人。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去武汉,抵达当天,透过驻地酒店的窗户,望着长江江面上的渡轮和对岸大楼上打出的“武汉加油”霓虹灯,崔曼手绘一幅小画记录自己与武汉的“初会”。此后,病房里的忙碌,患者康复的喜悦,救治失败的悲伤都成了笔下的素材,一幅幅小画串起了她的武汉“战疫”。她说,“现在想想,其实就是干了自己本职工作,大家叫我们英雄,我觉得真的担当不起。”
2020年国际护士节,封面新闻对话北医三院急诊科护士长崔曼。
画下长江边上“武汉加油”的霓虹灯
封面新闻:疫情之前,去过武汉吗?对武汉第一印象是什么?
崔曼:这是我第一次去武汉。从机场去驻地,在大巴上看着路上没有车,也没有行人,心里觉得武汉人民特别不容易,为了这么大的事封城,大家都隔离在家里。
封面新闻:救治那么忙碌,为什么会想到用画画的方式记录呢?
崔曼:可能有的护士或大夫希望通过文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我觉得画画对自己也算是一个放松,同时也能表达心里的想法。有时下班回来,比如说今天有什么特殊的事,还是想记录一下。
封面新闻:有没有什么场景触发你拿起画笔呢?
崔曼:第1天到达武汉,当时看到路上特别空旷,晚上到达驻地以后分好房间,因为酒店离长江特别近,能看见江上的渡轮,远处大楼上有霓虹灯,写着“武汉加油”,心里特别有感触。觉得真的是一支医疗队到这来了,病人把生命和健康托付给你,得好好努力,因为他们太不容易了。
封面新闻:这些画带回北京还是留在武汉了?
崔曼:已经收起来了。因为平常也比较喜欢这些。虽然写了日记,但觉得还是这种有画面感。以后能想想这段经历,特别难忘。
将“三米阳光”带到武汉
封面新闻:北医三院援鄂医疗队一共137人,其中护士100人。为什么要派这么多护士?
崔曼:还是考虑护理在新冠肺炎方面比较重要的角色。这次北医三院把“三米阳光”的护理理念带到武汉同济中法新城的重症病房里,对重症病人建立了“一对一管理小组”,使重症病人的治疗和护理能够保证延续性。
封面新闻:什么是“三米阳光”?
崔曼:“三米阳光”是我们医院护理同仁的形象,是2017年在全院范围内开展的一项护理文化建设活动,提倡在护理工作当中关心、关爱、关注出现在我们三米之内的所有人,无论是家属、同事还是病人,希望用我们护理人的行动去为他们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氛围,也为疾病的治疗起到积极正向的作用,帮助患者尽快恢复健康。所以,我们援鄂护理团队又叫做温暖武汉的“三米阳光”。
封面新闻:看着自己救治过的患者出院,是什么心情?
崔曼:我们救治的第1个出院的病人,也是武汉当地医院一位护士。当时想表达一下情谊,在那样的条件下,有患者出院我们都很激动。我们组齐心协力,大家各自搜集材料,晚上连夜设计了一份礼物,我们叫“毕业证书”。“毕业证书”上都手写手画的,因此也发现了好多的队员其实有这种天赋,写字都特别好看。后期我们还准备了好多,比如给患者一封信“北京炸酱面写给武汉热干面”,还有礼物,里边装的就是一些我们自己的食物,巧克力之类的。
收到钻石婚纪念邀请
封面新闻:怎么帮助患者调节心理上的压力呢?
崔曼:因为隔离的需要,所有患者都没有家属陪住和探视,还有很多是家庭聚集性发病,患者面临着家属同样受到感染在院治疗,或者同时在隔离的情况,患者当时的心理状况非常复杂,心理压力也很大。
有一天早上查房,一位阿姨告诉我们,她的老伴就住在隔壁病房,因为病情危重想去看一看。当时为了避免交叉感染,隔离病房内是禁止患者在不同病室间走动的。当天晚上开医疗队内例会,核心组对这位阿姨的老伴进行病情讨论,谈到了这种情况,来自同一家庭的患者还有几例。经过核心组商议决定,对这部分病人采用“家庭病房”的管理模式。第二天,我们与同病室的患者进行了充分沟通并取得他们的支持和理解,把同住在三院危重病房的夫妻等家庭成员调到一起,让来自家庭的温暖给予患者心理上更好的支持。
后来,我值班时又去看这位阿姨,听到阿姨鼓励老伴说“你得努力,早点好起来出院,回家庆祝咱们的钻石婚”。经过我们和病人的共同努力,阿姨的老伴儿逐渐脱离了呼吸机,肺部CT逐渐好转、各项指标正常,顺利出院了。
实际上,这是我们病房最后一批出院的病人,他们出院之后就关病房了。出院时,这位阿姨的老伴握住了我们的手,邀请我们在他们钻石婚的时候再相聚。
封面新闻:武汉这段战疫经历,对你有什么改变吗?
崔曼:还是有的,其实我觉得这种心理上改变特别难以描述,包括对待同事或者对待科里的感情,可能都跟之前不一样,觉得难以用文字来形容。
印象特别深,回来的时候,看到武汉群众自发在街边送,我们车上的护士、大夫们一路基本上都是哭过来的,当时触动特别大,觉得他们真的太不容易了。我们现在想想,其实就是干了自己本职工作,大家都叫我们英雄,我觉得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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