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无眠,不由得回想起匆匆十年间,一个普通小南丁格尔的从医路。 那年,我20岁,天真、幼稚、“傻白甜”一枚。除了实习,没去过一次医院。总觉得医院有股浓浓的福尔马林味道,说实话,不喜欢。我觉得我应该开个养殖场,养家禽也行。
踏进这个门槛的第一年:我第一次碰几个月的小病患并一针成功的给他留置了套管针,第一次有家属直接要求我来为他家宝贝取血,第一次成宿的护理一个昏迷不醒的小男孩,第一次因为一个小女孩的离世默默拭泪。慢慢的,我好像不想养猪了,脑子里少了些浮夸的发财梦。一袭情怀,对白大衣的情怀开始生根发芽。仿佛一切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之后,我因为这身最初我并不喜欢的白大衣变成了个有故事的人。
上班两年,夜班自己连续收治了四个高热惊厥的小朋友,鲁米那、取血、套管针、输液、降温、安抚...四个小朋友都平稳的度过了有我坚守的深夜。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最值得的一次连夜奔走。
上班三年,我转到了NICU,三个鲍曼不动杆菌感染的小早产。至今,我都能清清楚楚的叫出他们的名字。其中一个,夜里突然病情变化,心跳呼吸停止,跟同事一起抢救到后半夜,我们还是没有把他拉回来,对不起...对不起...看着监护屏幕上冰冷的“0”,看着他那没出月子的妈妈瘦瘦的背影,听着他爸爸温柔的说“儿子坚持,爸爸等你”...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我哭过心疼过的最窝囊的一次。
还是这三个小朋友其中的一个,一年多后在病房楼道里,我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在妈妈的帮助下学走路,还喊我阿姨,我答应的同时却认出了她妈妈,他们来复查。我还记得那声稚嫩的“阿姨”,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我听见的最美的情话。
上班不知道几年,病房里收治了胎龄26周的“小石头”,跟同事一起,上百个日夜的坚守不放弃,上千次的呼吸暂停,上万次的各种操作...如今,他会说会笑差不多是个十足的小男子汉了!这个突破,这个奇迹,不知道算不算是我们赢得的最坚硬的一枚勋章。
时间长了,我们的眼睛就像体重秤,一看就能猜出早产儿的重量;我们的内臂就像温度计,一秒就能测出奶液的温度是不是37度;我们的指尖就像灵动的芭蕾舞演者,一针就能在你看不见的毛细血管上完成穿刺。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最高调的炫耀。
故事太多,情节太跌宕。每条从医的路都不尽相同又大抵神似。
我们都曾为抢救失败痛苦难挡、我们都曾为孩子病愈暗自得意,我们都曾为家属的不离不弃暗自动容,我们都曾为小朋友身体里强大的生命力惊叹折服。
如果你想问,难道真的没有想过放弃?答案是有。上千个夜班送给我的鱼尾纹慢慢爬上眼角的时候,家属不理解谩骂动粗的时候,过度劳累导致身体出现各种不适的时候,逢年过节没有好好陪过一次家人的时候。但,我还是没有离开,为什么?我仔细想了想,只能说是:情怀!
说起来,眼前的十年像是一场梦。我一直是个小角色,也扮演的并不完美。与十年前最大的差别,除了我不想再搞养殖以外,是真的真的爱上了当这些孩子的“临时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