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回春晖渐,万象始更新。2018年,正值北医三院建院60周年,职工有话要说...
朱 红
1989年入职北医三院。
现任呼吸内科副主任、党支部书记,北医三院党委委员,曾任大内科副主任。
我眼中的医院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北医三院已走过一个甲子。这六十年中,我与医院休戚与共三十年。
当年选择来三院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是医疗系三班的同学,当时,我们在积水潭医院实习。
八十年代末,与北医另外几所城里的附属医院相比,三院的硬件已显落后,又在城外,周边就是塔院大队的农田和菜地……似乎吸引力并不大。但当时三院的大内科是由陈明哲教授带领,尤其心血管方面在国内率先开展了介入诊断及治疗,在业内有很高的影响力。消化科作为强势学科,独立于大内科,更是具有国内领军地位。当时,作为一名以干内外妇儿为荣,怀揣实现四个现代化宏伟抱负的八十年代大学生,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三院内科。
我们八九届一起分到三院的共27人,其中大内科6人。沧海桑田,和三院一直走到今天的只有一半人,但留下的或成为各个专业的骨干和专家或走上领导岗位。与医院共同经历春花、秋实、风雨、骄阳30年,是我们选择了三院又何尝不是三院选择了我们。
这是一生的缘分。
当年入职不分亚科,做完三年住院医培养和院总后才选择亚专科。当年的三院内外妇儿都在老病房楼,内科在4层,分4个病房,除心血管,消化外,其他专科2个专业共用一个病房,呼吸和内分泌共用一个病房,呼吸大概是18张床。只记得妇产科病房在一层靠东侧,西侧是门诊、急诊,放射科,二楼是检验科,急诊病房等。
如今我们病房的建制已不可同日而语。不仅呼吸科包括了呼吸危重症,病床也发展成60张普通床,20余张危重患者(RICU)床位。
大概在1992年,借着亚运会的契机,三院建造了中知楼,就是现在的内二病区,内科系统全部搬入。现在想来,那时的内科还是很受重视的。当时,内科很是被外科同仁欣羡了许多年。
随着国家经济发展,医疗行业规模和水平不断提高,百姓健康需求不断扩大,医院不断建楼,曾有一段时间空间越来越拥挤,记得总是说原来为容纳800人建造的门诊空间,已经挤进了8000人。
终于经过几年拥挤不堪、到处工地的煎熬,我院形成了现有规模,我们见证了五官科楼的建成,那时没有室内卫生间的内二病区已明显落后,后来外一、外二的建成,使五官科楼也相形见绌。在几届院领导带领下,三院成为居国内前列的现代化医院。当年的检查手段无外乎胸片、B超,因为检查费用高,对CT、核磁的选择我们是慎之又慎。现在,这些检查手段甚至已成为体检项目。
当年的我们也从青涩的小大夫变成头发花白的专家、教授。
我的成长经历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当住院医时工作的情景。刚工作的前10年,医疗环境还是很纯粹的,医生只管看病,病人的朴实和厚道让我们充分体会到了信任和尊重。
记得入职第一个月要熟悉护理,当时和护士老师一起学习处理医嘱、扎点滴、抽血、铺床、扫床等。说起来现在给被子换被罩的手法还是和当年的护士长学的呢!
记得在门诊抽血室学习时,第一天坐在抽血窗口看见外面等待抽血的患者长队,不免心慌,有些患者也犹豫是否要到我这个看着有些青涩,又不像小护士的年轻人窗口。在经过短暂的冷落之后,记得一个30来岁的男病人带着慷慨就义的表情第一个坐到我面前,看到他的血管情况不错,稍有点信心,但毕竟技术不熟练,还是给他扎了两针,我觉得很抱歉,但病人并没有说什么,甚至,还说了声“谢谢”。后面,一切顺利,病人源源不断坐在我的面前,我也未再出现失误。
正是这位被我扎了两针还说“谢谢”的患者,给了我从医路上第一份信任和自信。
那时,大家在临床工作中有种你争我抢的劲头,都抢着收治危重疑难患者。我们是第一批实行24小时住院医培训的,科室非常重视,每人配备一位临床导师,医院配备宿舍,自己管的病人有问题随叫随到。
刚进临床的第一个轮转科室就是呼吸科,我被分配的导师是当时大内科医疗主任,呼吸科主任赵鸣武教授。这也成为影响我后来选择和喜爱呼吸专业的主要原因。
记得刚工作不到一个月,就接诊了一位中国人民大学刚入学的新生。他来自安徽农村,由于旅途劳累,刚到北京就发热了。最后,他被确诊为真菌性脑脓肿。在经历了一系列治疗后,病情还是很难控制,后来插管上呼吸机。当时,还没有单独的ICU,病人就住在普通病房。作为主管医师的我曾经连续48小时在病房内看护病人,随时监测调整呼吸机参数。此后,一旦呼吸机出现问题,大家就会叫我,我已俨然成了呼吸机小专家。
经过近2月的努力,最后那位学生也没能救过来。家属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位农民父亲在床旁抱着儿子痛哭的场景至今挥之不去……让我第一次体会到做医生肩上的重担和这个职业所要面对的缺憾和无奈。
在呼吸专业转科的3月,还抢救了伤寒败血症的患者,成人STILL病患者等。正是这段经历,使我对呼吸科的丰富病种产生了兴趣。还有赵鸣武教授的学者风范、渊博的知识、丰富的临床经验。这些,促使我3年后选择做一名呼吸专业的医生。
一路走来,风风雨雨,专业上的成长经历过失败和挫折,但也收获了成功和喜悦!我们见证了三院的变化,医院也见证了我们的成长;三院的发展有我们这一代人的青春和汗水,同时医院也成就了我们,使我们成为各个领域的专家,可以贡献社会,不负家人!
春节 · 值班故事
当年做内科住院总医师的经历,印象最为深刻。
当时大内科主任是陈明哲教授,医疗主任赵鸣武教授具体负责带我们,赵教授每日参加我们的早交班,亲自带我们去急诊看重病人。拥有这段大内科住院总经历的人都感恩于那时的严格要求和训练。
印象深刻的是两次值班。第一次是夜班。在忙完各病房巡视,外科会诊等工作后,我们院总大多会扎在某个有重病人的病房里观察病人病情变化。而多数时候院总都会在CCU(心内科重症病房),因为那里的病人变数最大。
记得那次夜班我们照例在CCU观察病人病情,到后半夜,突然有个白天很稳定的广泛前壁心梗病人咳嗽起来,咳白痰,接下来伴有咳痰带血,为整口鲜红色血,听诊肺内并无太大变化,难道是患者心衰了?可是那个痰并不是教科书上描述的“粉红色泡沫痰”啊!
犹豫是否要请示三线,没多久患者渐出现不能平卧,喘息,已是典型心衰表现,当时的三线李昭屏老师到来后,经过处理最后用上IABP(主动脉内球囊反搏)治疗,患者的病情才逐渐稳定。
通过这例病人我认识了急性左心衰的“粉红色泡沫痰”并非都是粉红色,泡沫状。
另外一次值班的经历是做院总在急诊抢救室,当时经常会针对室上速患者用异博定治疗,推注进行转复,这种情况需要医生密切观察心率变化,心律转复前,经常会在显示屏上看到长长的直线,每次都感觉自己的心会跟着停跳,直到病人心博再次起跳,我的心脏才会恢复跳动。
那一晚,在做完一例患者转复后,发现另一位白天收治的心电图有轻微异常的患者出现胸闷、呼吸困难。接班后患者心电图并无变化,呼吸困难似乎无法用心脏情况解释。仔细翻阅病历发现接诊记录上患者口唇、指端紫绀明显,当时正值冬天,电视台曾多次报道工地,家庭吃冬储白菜及腌制酸菜等造成的亚硝酸盐中毒事件。
这位患者会不会也是呢?我仔细追问病史,患者确实是下夜班后单独吃了未太煮熟的白菜!但如何验证?我记得用亚甲蓝注射可以减轻紫绀,但并没经验。
想到要把一瓶蓝墨水样的东西注射到静脉里,内心有些忐忑,实在没有把握。那时的院总权力很大,老教授们也鼓励我们多学多问,我们可以随时请教各科大主任。
当时职业病科主任是王世俊教授。我在凌晨时分给他老人家打了电话,王教授听了汇报,建议可以使用亚甲蓝试验治疗,并指导我配液及输注方法。
随着淡蓝色的药液输注,患者的紫绀神奇般的消退,症状得到缓解。那个夜班,我忙了整整一夜。但当第二天清晨下夜班,从老病房楼走出来时,抬头看到东方的旭日,感觉阳光是那么的灿烂、明亮!
当医生,首先要能看病、会看病,能为患者解决问题。读书、看文献固然重要,但亲临患者床边,仔细采集第一手资料更是基本要求。临床经验往往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同时还要了解一些社会、生活常识,懂一些“人之常情”,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人”而不只是“病”。
对医院的寄语
希望北医三院不断发展,进步,不仅成为国内领先医院,还要成为国际一流医院。希望我院有更多学科步入国内领军行列,在百姓中有更大的影响力和更好的口碑。祝我们的医院明天更美好!